第25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

        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道:“华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转过身子,却见左侧林中,莲步款款,走出三位美艳少女,为首正是方紫玉次徒贾少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早已发觉三人,并不惊讶,淡然道:“尊师与顾老前辈来否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吃吃一笑,道:“华公子瞧不起咱们么?怎么咱们来了,连问也不问一声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啼笑皆非,拱手一揖,道:“是在下失礼了,诸位姑娘好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三人,也一本正经的回礼,齐声娇笑道:“华公子好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忖:这些丫头一个个刁钻之极,直问反而费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心念一转,含笑道:“贵教来人多少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格格娇笑一声,道:“你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目光一扫她们,笑道:“我猜只有二位,偷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嗔道:“胡说,全来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瞠目道:“全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道:“不是,本教精锐,全已到了徐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自言自语道:“查幽昌不是死人,怎么如此扎眼的一群人也会漏掉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忽听那黄衣少女噗哧一笑,道:“华公子,别听我二师姊的,本教虽全已北上,咱们二人却是最先至徐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黛眉一扬,转面嗔道:“死丫头,你好大胆子,胆敢跟我作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哈哈一笑,拱拱手道:“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忽听那红衣少女道:“华公子请留贵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止住身形,笑道:“姑娘何来指教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红衣少女娇嗔道:“华公子来去匆匆,显然是不屑理会咱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蹙眉苦笑,道:“那有这回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红衣少女接道:“华公子大约连咱们叫什么也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吟吟一笑,道:“在下记性素差,经历的事,过目即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红衣少女笑道:“我说对了吧?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接道:“唯有天下名花,无论姚黄魏紫,名字一过耳,则终身不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忽听那黄衣少女吃吃一笑,道:“听来倒像是知道,华公子说说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诸位姑娘都姓贾,那是不必说的了。”一指那黄衣少女道:“姑娘单名一个婉字。”又一指那红衣少女,道:“姑娘芳名兰姣,在下未记错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三位少女齐齐娇笑起,华云龙吟吟而笑,半晌,贾少媛始道:“二位师妹不要胡闹,正事要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哑然失笑,忖道:“你们也知正事要紧,玩笑在先,正事在后,也未免太不分轻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听贾少媛道:“华公子可知本教北上之故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道:这还要问,顾姨与咱们家是何等交情,自是助我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在想,口中笑道:“贵教神机莫测,我如何得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娇笑道:“量你也猜不到。”顿了一顿,道:“当家师接得你在徐州,仗令尊声名胡做非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大笑截口道:“办正经事,岂是胡作非为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抿嘴一笑,道:“家师就招来咱们说:这小子顽皮胡搅一通,你们说该如何是好?我就说:那还不容易,他死他活,咱们不理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敞声笑道:“姑娘好狠的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黄衣少女贾婉格格娇笑一声,道:“别忙,还有更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张目一笑,道:“是谁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贾婉笑道:“就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你又如何说法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红衣少女贾兰姣吃吃一笑,道:“她呀?她说,师父,这样太便宜他了,既然他想挑起一场风波,咱们就帮他把四海八荒的魔头,全都牵出,让他—一收拾,岂不是助他大出风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好主意,却恐风头虽健,命就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娇嗔道:“尽说丧气话。”忽然面色一整,道:“二师妹的话,虽是玩笑,也是事实,华公子,家师真存有一劳永逸之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剑眉微蹙,道:“你们就未曾想到,我架得住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道:“得道者多助,华公子又何需忧虑,徐州不是有那么多同道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缓缓说道:“同道虽是不少,武功低弱的占大多数。”语音凝顿,笑道:“总是诸位尊长好友,瞧我太以不肖,是以不加理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娇笑连连,道:“咱们武功,也是低弱,华公子大概不欢迎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喜动颜色,道:“欢迎之极,姑娘如今下榻何处?”

        忽听那贾兰姣娇笑道:“看得见华公子与那穿玄色劲装的少女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怔,暗道:以她们功力,不可能欺近而我不觉。

        略一忖思,已猜到她们大约是住在王家老栈的对面,自己一时疏忽,倒忘了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那勾魂摄魄的美眸,在华云龙身上一转,媚笑道:“华公子,孤男寡女,处于暗室,你与她做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道:好大胆的丫头,连这话也说得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敞声一笑,道:“室中点了灯,姑娘难道未见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笑道:“那是隔了许久以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无心跟她们胡扯,当下道:“在下要回栈了,改日去诸位姑娘处,再行细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婉笑道:“咱们也要回城,同行一程,华公子不会讨厌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有女同行,固所愿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中,四人一起走回城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施展三四分轻功,贾少媛等三人己吃力之极,愈拖愈远,贾婉不禁高声叫道:“你再这么赶丧似的,我可要骂了。”华云龙回头一看,短短一程,她们已落后七八丈,只得将脚步放得不能再慢,才让三人跟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好不容易,徐州始又在望,放缓脚步,进入北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一男三女走在一起,实是惹眼,男的俊逸轩昂,英气勃勃,女的都是美艳夺目,而且举手投足,俱有一种撩人韵致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城门行人虽多,熙攘拥挤,但见了四人,全都让开了一条路,华云龙早是徐州家喻户晓的人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行到王家老栈的对面一家宅第,但见林木葱茏,庭院深深,面庞一转,笑道:“诸位所居之处,清幽敞阔,我真想搬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兰姣娇声道:“请呀,华爷虎驾,请都请不来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贵教只来了三位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知他担心已等的力量薄弱,道:“放心好了,玄冥教、九阴教、魔教如不将你先收拾了,大致还不会找上咱们这些小人物。”华云龙暗暗忖道,她这话之意,似说若咱们华家倒下,正派侠士则必无噍类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贾婉笑道:“何况敝教也非无一高手,都象咱们一样不济。”华云龙淡淡一笑,一揖至地,道别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才走了几步,忽听背后碎步,回头一看,只见贾少媛追了上来,道:“华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转身道:“媛姑娘有事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朱唇一启,欲言又止,华云龙诧异不已,心道:“她们还有什么说不出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吟哦半晌,忽然庄容道:“华公子,咱们大师姊托我带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哦,什么话?”目光一抬,忽见四周人群中,有一个中年汉子,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后,他记性奇佳,略一思忖,便想起似是玄冥教下的人,身形一闪,已扣住那中年汉子肩膀,拖出人群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中年汉子眼前一花,已被抓住,惊惧之下,奋力一挣,岂知华云龙扣在他肩上的手,似毫未用力,忽若铁箍钢钳,剧痛澈骨,不禁“哎唷”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华云龙沉声道:“说,你们教中来了何人?”那中年汉子痛的头上直冒大汗,却咬牙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松开了手,道:“说了就让你走。”那中年汉子一话不发,猛然一拳,击向华云龙胸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哈哈一笑,伸手便已扣住那中年汉子腕脉穴,微一用力,道:“快讲。”讵料,那中年汉子承受不了,腕脉被扣,气血逆行,惨叫一声,骤然昏倒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摇头道:“这等脓包。”将手一松,目光一扫周围众人,道:“里面有玄冥教的朋友没有?将这位朋友抬走,我保证不加以为难。”说罢之后,众人你望我,我望你,却未出来一人,也没有人敢离开,免得落上玄冥教徒的嫌疑。

        候了片刻,华云龙晒然道:“玄冥教下,原来都是无义气之辈。”顿了一顿,道:“也罢,华某人保证不派人追踪,总敢出来了吧。”此语一出,忽见一个汉子,由人群中挤出,一语不发,俯身抱起那昏倒的中年汉子,就待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忽听华云龙喝道:“等一下。”那汉子悚然止步,转过身子,目含惊惧,望着华云龙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沉声道:“也告你们主子,以后少派这等丢人现眼的人来了,连我都替他羞愧。”他大模大样,有若那汉子是他部属一般,语毕,挥手道:“去吧。”那汉子那敢答话,如蒙大赦,鼠窜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忽然向两位师妹一打手势,贾婉螓首一点,状似会意,华云龙头也不回,却笑道:“媛姑娘,不必费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愕然道:“你已遣人缀上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转身笑道:“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我哪会遣人,不过不要我说,自有人缀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格格娇笑,道:“真是小滑头,我以后也得小心一二了,免得上了当还不晓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你们大师姊有何话说?”

        贾少媛一瞥四外,秀眉微蹙道:“以后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也不在意,举手作别,贾少媛三人自行叩门人院,他却去了王家老栈一趟,却凤去楼空,薛灵琼主仆并未留下一句话,不由暗悔自己过于心急了,只得搁下此事,回至客栈。

        方入栈口,巳见蔡昌义在食堂中团团转,一眼看见他,冲上来便道:“你一夜跑到哪儿去了,可知玄冥教主向你下书了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心中一惊,脱口道:“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蔡昌义双眉一耸,道:“一大早便有一个姓孟的老儿来扰人清梦,携了一封玄冥教主的信,说是邀你一会,决无恶意,却找你不着,由伍老前辈代你收下,大家都在院中小厅商议,我懒得理会,一人在此等你。”华云龙忖道:这玄冥教主不声不响,便已在徐州布署完毕,仅此一端,巳见不凡。

        玄冥教主邀约之事,来得实在太过突兀,他一时间,也觉难以应付,蔡昌义急声道:“咱们快些进去,他们大概已等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二人快步回到独院小厅之中,只见伍稼轩,余昭南等人,围桌而坐,一个个神色凝重,见他进入,纷纷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无暇客套,迳自拿起桌上一封书信,抽笺一看,见是:“字奉华家华公子左右:本日三更,谨备非酌,遣人接驾,望祈光临,煮酒论剑,月旦天下英雄,公子令之豪杰,不谅以加害相疑。”落款赫然是“玄冥教主”四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阅毕,拾头说道:“诸位对此有何高见?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皱眉道:“书中仅有激将之意,却无半语保证决不相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高颂平道:“那姓孟的不是说决无恶意?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笑笑道:“姓盂的不是主子,他的话岂能深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蔡昌义道:“管他的,咱们一块儿去,好好的喝酒就是了,否则大战一场,谁怕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莞尔一笑,道:“玄冥教实力如何,咱们尚不清楚,可断言的,玄冥教武功为群魔之首,加上那批属下,就算将诸位伯伯也算入,怕也难以讨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除了侯稼轩,当年神旗帮旧属,犹有三人在坐,都一语不发,忽见一个五岳朝天,面貌奇丑的老者道:“那玄冥教主是谁?龙少爷估计那重份量。”此人名薛人九,当年曾以白骨推心掌,击了昔日凶名盖世的龙门双煞的大煞一掌,亦当年神旗帮有数高手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那魔头究竟真名如何,我也不大清楚。”想了一想,即将所知关于玄冥教主的事,细细叙出,顺便也将薛灵琼及那雪衣少女提了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忽听侯稼轩问道:“龙少爷,你说的那薛灵琼有一柄斩金截铁的短剑,可否形容一下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道:“他大概想由兵刃推测薛灵琼的来历,略一沉吟,道:“那短剑长约二尺,款式异常,护手有若飞云,柄上似是镌有二字。”思忖片刻,笑道:“好象是“风云”二字,是不是我可不敢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双眉齐动,道:“龙少爷,她真姓薛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怔了一怔,道:“有何不对?我想不会有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沉声道:“二十年前的风云会首任玄,就曾用过这柄短剑。”面庞一转,望了昔年旧属一眼,那薛人九等三人,齐齐颔首,侯稼轩又转向华云龙,道:“此女心怀叵测,龙少爷还当提防一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对他的话,大大不以为然,却也不愿驳辩,话题一转,道:“诸位对赴约的事有何意见?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以为华云龙纯是怜香惜玉,暗道:“龙少爷这风流脾性不改,将来只怕总要吃了女人的亏。”不觉暗暗担忧。

        余昭南道:“云龙弟的看法又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此约我是非主不可,而且要单人赴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博生沉吟道:“为免示怯于人,的确该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蔡昌义道:“难道就睁着吃那般王八羔子的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也不尽然,那自号为九曲神君的玄冥教主,虽与我家衔恨甚深,只是他既想独霸天下,就不得不顾到身份,小弟想,动手的机会很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忽见一个小脑袋在门口探了探,轻轻叫道:“华……大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见是小牛儿,走了过去,笑道:“兄弟,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小牛儿道:“有一个大姑娘,嗯,好漂亮,又好,穿着一套雪白的衣裙,说在对面酒楼等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忖,难道是她,彼此敌对,你来干么?

        低低一笑,道:“她叫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小牛儿瞠目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顿了一顿,道:“她说大哥一听就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点一点头,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微微一笑,道:“你以后得机警点,不要受了人家一点好处,就直称人家好,连敌友也不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牛儿面色一红,道:“是好人或是坏人,我看得多啦,谁也别想瞒得住我。”眼珠一转,问道:“她会是敌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私底下是朋友,公上是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牛儿再是聪明,究竟年纪幼少,不懂人间恩仇敌友,错综纷纭,况他生长环境,只论恩怨,不知公私,闻言惑然道:“到底是友是敌?”

        忽听蔡昌义叫道:“你们说话有个停止没有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你将她当做朋友没错就是。”转身走回,道:“四位伯伯,四位兄长,我出外一趟,有一位朋友约我在对面酒楼相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蔡昌义讶然道:“为何不请他进来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是位姑娘,且是敌方的人,不太方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余昭南道:“你不歇一下?玄冥教主之约又待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沉吟一瞬,笑道:“此宴是非去不可,多加计议,反而烦心,至于休息则不必了,小弟调息须臾,即可恢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等四个老人,一听那姑娘居然还是敌方的,不觉都锁起眉头,再见他这份大敌在前,而漫不经心之态,更是忧心忡忡,只是他们都熟谙华云龙性情,知道劝也无用,故仅叮嘱几句,华云龙漫然应喏,一抱拳,又出了客栈。

        踏入酒楼,跑堂的枪步上前,哈腰道:“华爷,请楼上雅座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点了点头,大步上楼,虎目一闪,正欲问明那雪衣少女在哪间雅座,忽见临窗的一间雅座,传来玄冥教下那雪衣少女脆若银铃的声音,冷声道:“在这里。”华云龙忖道,听你的口气,倒象是吵架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走了过去,跑堂的忙不迭打起雅座帘幔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那雪衣少女凭窗而立,手支香腮,娇躯斜倚窗边,怔怔望看街上车马,闻他走入,头也不回,道:“把这席酒桌撤了,另换一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跑堂的讶道:“姑娘,这席酒还是温的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忽然转过娇躯,怒道:“罗嗦,要你换你就换,会短了你的钱不成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一瞥桌上酒菜,果见尚犹有热气,心中想道:“她是候我甚久,借题发挥了。”不禁朗声一笑,挥手令跑堂的退出,拱手道:“姑娘宠召,请恕在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大英雄,想来不会因欲知玄冥教的内情,趁此时机,逼迫一个小女子?”华云龙先是摇了摇头,继而又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惑然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一笑,道:“在下不是大英雄,却惧现在若得罪了姑娘,今晚之宴,就难受了。”那雪衣少女抿嘴一笑,忽又螓首一低,悠悠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见她神情大异往昔,心中暗暗忖道:这丫头真敢违背师命,与华家的人为友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入席坐定,华云龙举起酒杯,道:“听说令师与寒家有杀师之仇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玉面微沉,道:“不解大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令师名讳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螓首一摇,闷然道:“今夜之宴,你如去了,家师一定会告诉你,此刻何必多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心念暗转,忽然道:“令师可是名为施标?”他故意将“施标”二字,咬字略为含混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星目一睁,道:“你如何知道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心念电转,忖道:“那自称九曲神君的玄冥教主,名字既为施标,武林中未闻此人……是了,必是声音相近……”脑中灵光一闪,恍然大悟,突然放声一笑,道:“谷姑娘,尊师原来姓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谷忆白闻言,立知他原来并不知晓,芳心又气又恼,道:“哼,你别得意,实告诉你,你这样死得更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笑,他已知道,而今的玄冥教主九曲神君,就是昔日的无量神君的门徒谷世表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年无量神君遣谷世表至青州秦氏夫人家中寻仇,华天虹奉母命万里报恩,拼斗谷世表,那时华天虹化名皇甫星,武功尚低,远非谷世表之敌,中了谷世表一记“九辟神掌”,险些断送一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后华天虹曹州跑毒,与白氏夫人化敌为友,惹起谷世表嫉恨,找上华天虹,却形势一反,败回无量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子午谷建醮大会,无量神君被文太君击毙,谷世表含恨而退,重投星宿海凶魔东郭寿门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九曲掘宝,东郭寿门下弟子,锻羽而逃,谷世表却下落不明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想不到谷世表居然成了九曲神君,重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,不过咱们华家还在,你想猖獗,怕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雪衣少女谷忆白见他久久不语,以为他是因己之言,心怀不悦,幽幽地道:“你今晚最好不要去应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剑眉耸动,道:“此宴为令师下柬相请,姑娘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谷忆白冷冷说道:“你已知道我师父是谁,难道尚不清楚他老人家与你们华家仇深若海,你去了就回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莞尔一笑,举杯呷了一口酒,却觉口中微生刺痛,已知酒中含有沾唇即死的毒药,心中暗怒,忖道:好啊,想不到你用这卑鄙手段。

        心念一转,却神色不动,将酒杯置于谷忆白面前,含笑道:“姑娘也请喝一口,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娇靥一红,霍然起立,怒声说: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?”忽然幽幽一叹,又道:“也罢,既然你要我喝,我就喝吧。”皓腕一伸,拿起酒杯,凑近朱唇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看她神情委曲,不似有假,心中暗惑,想道:“看来不似她所下的毒,只是此间并无他人……”眼见她即将饮下,手臂一伸,已将酒杯夺过,淡淡一笑,道:“原来这家酒楼,是贵教手下开的,在下竟未看出。”放下酒杯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也是心窍玲珑的,见状已知酒中必有毛病,柳眉一剔,倏地高声啊道:“萧贵。”她一怒之下,语中贯注内劲,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,声震屋瓦,华云龙若无其事,忖道:她功力不弱,似比那几个师兄都要强些。

        瞬时,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,帘幔一掀,一个年约五旬,貌若商贾的人,走了进来,躬身惶然道:“姑娘何事动怒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冷笑道:“你也知我会怒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萧贵呐呐道:“属下……属……下……”华云龙暗暗忖道:“看她方才的强忍委屈样子,那知玄冥教下的人,如此怕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见谷忆白黛眉一挑,冷然道:“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,是谁主使你的?”那萧贵嗫嚅半晌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勃然大怒,恨声道:“好。”闪电般掣起那含毒酒杯,玉手一抖,就将怀中毒酒泼向那萧贵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蓦然右掌一扬,发出一股柔和劲力,将那酒成三四尺方圆的酒雨,扫落地板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酒中的毒,好生厉害,才一沾楼板,嗤的一声,已将楼板浇黑了一大片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萧贵惊魂甫定,见状又骇出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双眉微耸,谷忆白也未料毒烈及此,怔了一怔,芳心益怒,森然一笑,又待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忽听一个洪亮苍劲的声音响起,道:“姑娘息怒,此事无关萧贵,是老朽之过。”话声中,一身躯魁梧,紫棠面皮的老者,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一见那老者,黛眉微蹩,冷然道:“既然是董伯伯令萧贵做的,董伯伯位高权重,侄女自是无话可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董姓老者未料谷忆白在外人之前,即出言斥责,哈哈一笑,掩去窘态,朝华云龙一抱拳,道:“这位想是华大侠的华公子,老朽董鹏亮,这边有礼了。”就在拱手之际,一股阴柔潜力,业已悄无声息地袭向华云龙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暗一哼,抱拳还礼,道:“华某年幼,如何敢当。”就势发出一股暗劲,直迎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各立桌子一边,两股暗劲即在筵上相撞,“波”的一声轻响,谷忆白以为二人功力,这一较掌,那怕不碟盏狂飞,木桌四散,谁知仅座间微风流荡,吹得屏幔飘飘而己,芳心暗道:“他们功力都已达收发由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美眸欲转,只见华云龙双肩微幌,董鹏亮却连退三步,踩得楼板格格作响,面上神色一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对董鹏亮功力,早已熟知,却未料及华云龙功力至此地位,芳心暗暗想道:“他既有如此武功,师父是更容他不得了。”无端忱虑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董鹏亮暗自心惊,敞声一笑道:“风闻华公子不恃武功高强,且身具避毒之能,老朽故聊为相试,华公子宏量,想必不会介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不见得,若是有人意欲谋害尊驾性命,尊驾也力加容忍?”

        急听谷忆白忿道:“董伯伯,你就这般不给侄女面子?”

        董鹏亮眉头一皱,道:“姑娘如此讲,真令老朽无地自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冷冷说道:“无地自容的该是侄女。”她咄咄逼人,令董鹏亮大感为难,萧贵一旁更是噤若寒蝉,动也不敢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华云龙朗笑一声,道:“谷姑娘请坐,小事一件,何必斤斤计较。”谷忆白闻言,冷笑一声,竟然依言住口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女之事,真是迥出常理,不可思议,谷忆白与董鹏亮,同为玄冥教中人,与华云龙本为仇敌,而今偏与华云龙是友,显得十分温驯。

        董鹏亮暗暗忖道:“女心外向,我早劝神君勿收女徒,如今……”念头一转,笑道:“华公子果是豪侠胸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淡淡一笑,道:“贵教主柬邀在下,尊驾知否?”

        董鹏亮颔首道:“老朽焉得不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本待讥讽对方几句,心念忽转,淡然道:“既然如此,届时再领教吧。”抱拳一礼,又向谷忆白拱一拱手道:“在下告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急声道:“你……连杯酒一箸菜犹未下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截口笑道:“姑娘盛情,在下心领即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愈是惶急,偏又想起既为敌仇,挽留的话说不出口,美眸一瞪董鹏亮与萧贵,满怀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董鹏亮也就罢了,那萧贵不由机伶伶一个冷战,急忙垂头不敢仰视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底下,唯情之一字,最为玄奥莫测,可以使敌化友,也可以使友成仇,可以生人,也可以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暗中见了华云龙,固然非只一次,却也屈指可数,真正见面,连今天也不过区区二次,若说就此生情,凭她高傲偏激,未免太不可能,只因她素来小视天下士,除她师父一人外,天下的人,都视若粪土,而与华云龙一斗之下,处处落了下风,傲性受挫,初时将他恨之入骨,归后苦练武功,意欲有朝一日,能赛过华云龙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数日,她无端恨意渐减,芳心虽仍念着华云龙,却非如同前日,恨不得剁上华云龙千刀,而是忆想华云龙俊美无俦的仪表,高绝的武功机智,最重要的,虽在嘻笑中,隐隐有一种光明磊落的英雄气概,便渴望一见,甚至结友,明知有违师命,也不可阻遏,连她也不知何故,因而悄然邀了华云龙。

        及见了面,她又不知如何开口,又被董鹏亮、萧贵一扰,话说不上两句,华云龙即欲告辞,芳心更是悲苦恼怨,兼而有之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,她泪光浮动,恨恨地道:“你走好了。”莲足一跺,径由窗口纵落街头,不顾路人的讶异,疾奔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虽觉事情无关于己,可奈他天性风流,最见不得女孩子之泪,大为不安,心念电转,忽然也纵身边上,唤道:“谷姑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在大街上,毫无顾忌的施展轻功,虽引起行人商贾之惊,却也不骇,原因是徐州近日已司空见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华龙云武功远胜谷忆白,不过二三个纵跃,已迫及她,谷忆白霍然螓首一回,道:“你赶来为何?”语气虽有忿忿,脚步却缓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忖:“你这怒气,太没由来。”口中却道:“在下意欲邀请姑娘至另一家酒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停住身子,冷冷说道:“你不是执意离去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止住步子,笑道:“在下是恐姑娘不肯赏脸,不得不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这时伫立在一家屋的瓦上,离开最热闹的西大街,虽巳远远,仍有不少行人,见到二人在屋瓦之上,谷忆白悲恼愁苦一凝,觉出不妥,娇躯一耸,复落在一条僻巷之中,华云龙随之跃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轻轻地道:“我想找一家偏僻安静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颔首道:“好,只是偏僻容易,安静则难,说不定更是噪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道:“没关系,只是没有那些厌物骚扰即可。”她说的厌物,显然是指玄冥教的那些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莞尔一笑,道:“咱们循这巷子走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方迈开脚步,谷忆白扯住他的袖子,道:“不要在这方向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怔了一怔,扭头问道:“何故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道:“我记得刚刚走向南而来,来这方向不是又回头走了?应往这边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心道:这等小事,也说个不休,微微一笑道:“依你。”转身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笑靥如花,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,紧紧跟着他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条巷子虽窄,倒是蛮长,走了半里,未见尽头,谷忆白左顾右盼,见旁边就有一条小小面店,轻轻一拉华云龙衣袖,道:“就在这家好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转面一看,见这家面店窄隘阴暗,剑眉微蹩道:“我是无可无不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道:“那就这家。”娇躯若轻灵翔动的彩燕,已掠入店中,华云龙无可奈何,随之入内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开商的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儿,放眼一望,见店中忽然走入一对璧人,男的如玉树临风,神采夺人,女的如娇花照水,丽若天仙,他一辈子那里见过这等人物,一时几疑眼花,不禁揉了揉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见店内阴暗,只不过三张桌子,十来个竹凳,油渍斑斑,粗陋不堪,并无一个食客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谷忆白却毫不介意,搬过两个凳子,娇声道:“坐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坐了下来,笑道:“我瞧你是大酒楼上厌了,居然要进这等面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嫣然一笑,道:“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喝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摇头道:“不,我童年常跑下山,云中山周围城中,这类小店常去,大了才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星目一睁,道:“你们落霞山庄富可敌国,还怕吃穷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云中山左近城中的小抖乱,流浪儿,那时都是我手下喽罗,与他们打一伙,不好上大馆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想像他幼年时顽皮情景,抿嘴一笑,忽然觉出这小店的老头儿并来过来招呼,玉面一转,嗔道:“喂,老板,客人上门,你怎地理也不理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因初见这股秀逸人物,心怀凛凛,未得招唤,趑趄不敢上前,听那美如天仙的少女出言相责,不禁嚅嚅道:“小老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玉掌一挥,道:“其他休提,你这里有什么吃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楞了楞,道:“姑娘喜欢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娇笑道:“我喜欢的,你这里怕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道:“姑娘说说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美眸一转,道:“我爱吃熊掌、驼掌、猩唇、四鳃鲈鱼,你有么?”华云龙暗暗失笑,忖道:她上次显得城府深沉,此刻却似一个十三不字之年的少女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目瞪口呆,道: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嗤的一笑,道:“算了,你将面名念一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如蒙大赦,急忙将可做的面都说出来,谷忆白略一吟哦,转面朝华云龙道:“其他顾名思义,我都知道,唯有阳春面,名子倒雅,是如何做,我倒想尝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忍俊不住,想她贵为玄冥教主之徒,每日山珍海味,对这等最平常的,反而不知,道:“阳春白雪,知道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失声—笑,道:“原来就是白面,就吃一次吧。”星眸凝注华云龙,一片柔婉神色,低声道:“你爱吃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你爱吃的,我也喜欢,也来一碗阳春面好了。”谷忆白灿然一笑,挥手令那老头儿去做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,已近午正,却仍未有食客,华云龙向外望去,只见店外有十余个人,一直朝两人望来,这面店炉灶都在店门口,那老头儿,边下面,边向那群人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一个汉子,跑至那老头身边,低低说了几句,他耳力过人,已听出说的是自已,那老头儿似是大为震惊,转面望了望二人,现出敬仰神色,那说话的汉子,说完重又奔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情知那群人大概仅是一干穷汉,见到了华家华公子,自是不敢进店同席,有心唤他们进来,也免得妨了面店生意,但见谷忆白兴高采烈的神情,忖道:“我与她的交谊,说不定仅此一次,唉,她既然要静,就让她清清静静的进食,待会多赏那老人一点就是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忽,那老头儿端上面来,立于一旁,搓着老手,嚅嚅道:“华爷,这……这面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一摆手,道:“这些你不必管,去歇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以为他们是对情侣,不喜有人骚扰,急急退得远远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津津有味的吃着,华云龙也取过竹筷,挑了几条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女之间,就是这般微妙,共食之时,若是无情,则龙肝凤髓,也难下咽,若是有情,那伯是糟糠齑盐,也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谷忆白柔声道:“味道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不坏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欲言又上,半晌才道:“今夜你非去不可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知她是指谷世表所邀之宴,笑道:“那还用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微微一叹,道:“我那几个师给与孟为谦、端木世良他们,都一力撺掇家师,就在宴上废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夷然道:“令师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道:“我师父笑而不答,我瞧危险的很,你还是不去为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略一沉吟,道:“令师我虽未谋一面,但于此事,我看令师必会客客气气待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轻轻一叹,道:“既然如此,你要小心。”沉吟半晌,忽道:“家师练有一种掌力,能将绝毒逼入敌人体内人,那毒力之烈,天下无出其右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截口笑道:“在下百毒不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道:“毒你不惧,可是那掌力却可透重甲,伤肺腑于不知不觉中。”顿了一顿,凄然一笑,道:“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姑娘放心,在下绝不利用姑娘所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幽怨地道:“你……”螓首一垂,默默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站起身子,道:“咱们可以走了?”谷忆白默然起身,随他行出店口,华云龙随手抛下一锭银子,道:“门外的朋友,我都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老头儿连忙道:“华爷,不要几文钱……”话犹未毕,只见华云龙向犹候立店口的人招呼一声,与谷忆白己走出老远,眨眼消失巷中。

        二人漫步之间,不觉已出南门,华云龙煞住脚步,道:“姑娘好走,在下不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悠悠一叹,道:“咱们可以做朋友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眼下不是朋友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玉面一仰,道:“以后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暗暗忖道:“你师父既非报杀师之仇不可,我家也不能坐视群邪猖狂,你我处境实有若水火,这个朋友,如何交得起来?”转念之下,欲开口明言,但见谷忆白两道秋水般澄澈的目光,紧盯住他,见他沉吟不语,娇躯已暗自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见状之下,再也不忍心说出决绝之辞,笑道:“只要你不想杀我,自是可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芳心大畅,嫣然一笑,悄声道:“本教的高手,大部聚于城南十余里外的一所庄院中,较次的则在近城另一在院,柬上未写明地点,必是距城远的庄中,不过,我可能不出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我也不想在那般景况与你见面。”转身走了几步,回头一望,谷忆白仍俏立原地,痴痴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挥了挥手,谁知谷忆白反而翩若惊鸿,飞身过来,唤道:“云龙……”顿了一顿,道:“我可以喊你名字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微微颔首,问道:“有事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忸怩一笑,吞吞吐吐道:“我……”突然低下了头,道:“今晚我在“荣升客栈”等你,你一定要来。”说着,不待他答话,飞身就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哑然一笑,转身行去,心中想道:这般含糊下去,不是了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对谷忆白的情意,实是煞费踌躇,念起蔡薇薇,且华、谷两家大仇,决无和解之理,欲趁早断了,无奈他又以为情是情,仇是仇,不能混为一淡,要他伤了美人上心,以他倜傥不羁的性情,那又是千难万难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思忖中,华云龙回至客栈,蔡昌义、余昭南等俱已出门,院中唯留着侯稼轩、谷宏声数位老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高声道:“侯伯伯,昭南兄他们去了何处?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眉头一蹙,道:“见你正午未返,放心不下,找你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他们固热情可感,我又岂是容易暗算的。”语音微顿,道:“查幽昌的人来过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颔首道:“有人来言,他跟踪两个玄冥教徒,见他们追入城东里余一所庄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摇头笑道:“那不是谷世表所居之处,应在城南十余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惑然道:“怎么牵出谷世表那贼胚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淡然道:“谷世表变成一大魔头了,自封九曲神君,建起玄冥教,自称教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惊声道:“那小子已有这等气候了。”当年神旗帮的人,因白啸天与无量神君交情不薄,谷世表时至大巴山做客,均熟知此人,故于此事,惊愕非凡,唯谷宏声向未涉及江湖,并无他感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薛人九冷冷说道:“咱们将所有兄弟,都招集起来,守在庄外,情形不对,即冲入接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稼轩颔首道:“薛老弟说的不错,谷世表对华爷一家,可谓积恨如山,龙少爷走了单,那有不下手之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笑道:“诸位伯伯太小看他了,谷世表而今措置,俱见枭雄心胸,岂致如此轻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宏声哈哈一笑,道:“那玄冥教主想不到竟与老朽同宗,老朽倒非与他亲近亲近不可了。”语下意欲一斗谷世表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尽皆莞尔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一阵脚步声,人犹未见,已闻蔡昌义高声叫道:“你捣什么鬼,说好就在对面酒楼,又溜到那儿去了?”话声中,领先走入,余昭南、李博生、高颂平也进入厅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道:“我此去得知玄冥教主之来历,你们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蔡昌义楞了一楞,道:“那杀胚是谁,你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一伸懒腰,道:“问贵总管吧,他还是谷总管的同一家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蔡昌义面庞一转,朝谷宏声道:“好呀,谷总管,原来你与那魔头是一家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谷宏声啼笑皆非,道:“那魔头虽然姓谷,那里便是一家人,华公子是顽笑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若无其事,抱拳道:“酉正约会,必需以全付精神,我先休息一下。”转身走回房中,静坐调息,他貌若漫然视之,其实那敢有半分大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不敢扰他,自于厅中计议。

        掌灯时分,华云龙交代清楚,悄然来到了“荣升客栈”,问明谷忆白的房间,正准备敲门,里面传来谷忆白的声音道:“门没有闩,你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推开房门,踏进屋中,闩上门闩,转首过来,却吃惊地发现谷忆白正试图擦去脸上的泪水:“姑娘,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叫我姑娘?……我我喜欢你……我爱你……我知道这不应该,但是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感受到我的爱吗?……我知道我们不能相爱,但是偏偏却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……”终于眼角再一次落下晶莹的泪珠,飞快的伸手拭去泪痕,谷忆白逞强的露出苦涩的笑容:“这样的我……你一定很讨厌吧……或许你根本从来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清响,华云龙狠狠的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,脸颊上明显的现出一个五指印:“不是那样的。”轻抚着谷忆白充满惊讶的脸庞:“你知道不是那样的……我早知道你对我的心意……只是……我不知道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们这样……我带给你的究竟是幸福……还是灾难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忆白…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?”华云龙突然轻声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谷忆白不经意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冷不防的,华云龙的双手从背后圈住她的纤腰,在她的耳畔低语着:“为什么喜欢上我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的气息就吹拂在耳边,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:“不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知道……为什么你会喜欢这样子的我?”华云龙环抱着她的手紧了一紧。

        转过身来,谷忆白微抬起头面对着华云龙,眼中满是柔情:“有些人会因为某些原因才去喜欢上某人,譬如权势、财富、恩情,可是我……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你了,你叫我怎么回答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她雪白的粉颊泄上红云,娇羞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自制,华云龙忍不住低头,在她额上轻轻一吻:“对不起,如果我早些想开的话,也不会害你难过这么久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呐,云龙……你想要我吗?”说出这句话后,她羞涩地低垂着头,感觉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固然是惊得呆了,谷忆白也为自己的大胆而脸红心跳,一时间,斗室一片宁静,更加添了几许暧昧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指……”谷忆白低头不语,不敢看华云龙的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确定……”华云龙问得小心翼翼,生怕不小心伤到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咬牙,谷忆白主动凑上香唇,轻轻在华云龙唇上印上一吻,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华家死敌的徒弟,自己真的该碰她吗?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放开了一直圈着她的手:“你是个好女孩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华云龙把话说完,谷忆白双手一推,把华云龙推离身边,落寞的神情让人无比心疼,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华云龙:“不用说了,我都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她细弱的双肩不停的抖动,华云龙知道她正努力忍住泪水,天啊,我到底做了甚么?

        居然如此再三辜负这样的深情?

        恍惚中,华云龙终于清楚的了解,让所爱的人感到快乐才是最重要。

        双手再次有力地怀抱住她,拥有所爱的感觉竟是如此的让人愉悦,华云龙不禁暗骂了自己千百回,竟让如此可爱的人儿伤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放开我。”谷忆白在华云龙的怀抱里挣扎着,虽然喜欢华云龙的拥抱,但并不是在这样情况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说话,华云龙只是紧紧地抱着她,感受着她的怒气,那让华云龙更加珍惜拥有她的难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叫你放开,听到了没有?快放开我啊啊……”谷忆白的声音忽地变得软弱,华云龙在她颈边耳垂附近的舔吻,使得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触的她招架不住,雪白的肌肤随着华云龙的唇舌浮现羞怯的嫩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个好女孩……所以让我来采取主动吧。”华云龙在她的耳边轻声吹气也似的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的吻像是带着火焰,灼热地在她的脖颈烙下印记,谷忆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,深怕自己会在这迷人的感觉中昏迷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……”谷忆白慌乱地抓住华云龙已伸入自己衣内的大掌,无力地将身体靠在华云龙的身上,求饶似的道:“慢……慢点……”喔,这直接的刺激对她来说可能暂时还无法接受,华云龙收回伸进她领口的手,绕过她的腋下,不经意地轻触到她的胸部下缘,引起她一阵惊叫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突然将她拦腰抱起,俊秀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:“别太紧张,我都还没开始呢……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谷忆白觉得现在的华云龙像是变了个人似的,毫不掩饰他的欲望,也毫不隐藏他对她的爱意,既大胆又多情,充满了吸引人的魅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旦开始,我就不保证能停得下来了喔……”谷忆白羞红满脸,埋首在华云龙的怀中,轻声应道: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走向卧室,华云轻轻在床上把她放下,轻手轻脚地爬上床,审视着谷忆白,只见她羞红了脸,紧张地用力闭着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这么的紧张,如此怎么能感受到他珍视她的心意?

        又怎能体会两人欢爱的甜蜜接触?

        “睁开眼睛。”华云龙柔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轻轻摇头,谷忆白连出声都不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想看到我吗?”嘴角微扬,华云龙决定要慢慢的撩拨她,让她冷若冰霜的形象为了他变得热情如火。

        谷忆白连忙摇头,她不知道这是华云龙的诡计,紧张地深怕华云龙误会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?啊……你一定是讨厌我了,我还是走吧……”华云龙静悄悄地脱着衣服,露出了精壮的上身,他想要给她一个“惊喜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不要走,我睁开就是了……啊……”谷忆白一睁开眼睛,所看到的景象让她张口结舌。

        华云龙双手拉着已解下腰带的裤头,像是被